2001年10月1日 星期一

林季鋒 照見古風 今月清幽



藝術家  2001.10

文/黃寶萍

極度的精密細致畫風,有時不免予人過度的負擔,彷彿難以在期間得到喘息的間隙。林季鋒如春蠶吐絲般地專注於白描人物和花鳥彩繪,不論人物或花鳥,同樣展現了自在的容顏;在細密的線與線、富麗的色與色之間,竟還有著無限空間,允許觀者優遊其間。

一九六三年出生於高棉金邊的林季鋒,至一九八一年方得來台定居。起步或教同輩稍晚,然而專心一志的定力和天賦的全力傾注,讓他自東海大學美術系畢業以後,展現了獨特的繪畫面貌,卓然獨立地行走於藝壇。

求學期間,林季鋒以工筆花鳥為主,人物畫為輔。出生在篤信佛教家庭的他,曾經臨摹宋人(燃燈授記釋迦圖文),因而引發了對白描人物的興趣,畢業後陸續發表的展覽,多半也以此類作品為主;一九九二年赴浙江杭州中國美術學院,隨杜曼華進修工筆花鳥。目前,他的創作就是循著自然寫生的花鳥、臨摹古人傳世的道釋及人物兩種題材行進。

林季鋒以工筆風格描繪花鳥題材,近幾年,特別是一九九六年之後的作品,強調的自然寫生,自生活取景,絕不參照相片。這種堅持對技法是一大考驗,然而林季鋒依然能夠有記景寫生之實,維持畫風的精細,又在雀躍中的鳥兒形體、盛開的花朵容顏,納入盎然生意,畫面因而充滿了真實空氣和空間氛圍。藝評王嘉驥認為,林季鋒畫面的布局、筆法與設色已經展現個人的見解和設計,例如在形象上酌量添加立體感,或是在設色的經營上,使色彩兼具時間的敏感度,尤其是晨曦日暮的暗示烘托。他的花鳥繪畫就如此有了自己的面貌和觀點。

不論用筆、設色,林季鋒在在顯示他選擇了一條荒僻難行的繪畫路徑。正因為難,此道今人早已捨棄不由,林季鋒不以孤獨寂寞而放棄,反而持續地以更虔誠的心一細細勾勒。這種心意融合著個人體性,發揮為照見古風之今月,格外顯得風采清幽,成為動人心弦的最大來源。

認識林季鋒的人,無不讚賞他的個性溫馴素淨,先天個性所致,他得以如紙上遊樂園般的自然觀照,開展繪畫中的精神生活。精密的筆法呈現的是妙而非巧、細而不繁的原則靈光。氣質的真蘊優雅,正是他的花筆繪畫之勝場所在;否則就算用筆設色再巧妙,還是難免要流於令人膩,甚至厭煩的地步了。

氣韻的展現,在白描人物,特別是道釋題材,高下雅俗更是無所遁形。於此,林季鋒依然展現的是絕不選擇易行之路的精神。他取法古畫構圖,心無旁騖地摹寫心中完美至善的莊嚴法相,但是也絕非臨摹或摹仿,相反的,是以挑戰古人和超越古人的心情,對畫中造像的姿態、手印、持物皆有所依據;然後,他在挑戰自己、超越自己,配合人物的造型要求,以適切的線條表現不同的樣貌和氣質。有時為了表現的需要,他還透過真實的模特兒,進行畫中人物的重整。由此可見,他雖以古為本,卻不受限於古,摹寫其實早已非僅摹寫了。林季鋒坦承,在美感的偏好上,他傾向唐宋兩代,因此他選擇的摹寫對象,也以高難度、藝術成就高的線描人物為宗,做為不斷挑戰、超越自我的基準。一系列新作中,林季鋒發展出淡墨染韻襯線,並以點苔法的概念局部飾以淡彩或描金,達到提神效果的手法,也說明了他的刻意調整。

不論花鳥或釋道人物的題材,林季鋒在筆下開展的均是一個無塵無垢的潔淨世界,沒有絲毫喧囂雜音,但他與畫中的物與人,其實是以自有的,或是既有的韻律兀自運行。

從形式上看起來,林季鋒選擇的是今人不取的古人行徑;對於慣於塵世翻滾的人,他的繪畫好像是不合時宜;然而,被多數人捨棄的就真的是不合時宜嗎?是不是一定要搖旗吶喊,才能夠訴盡心中事?其實是可以畫上大大問號的。

只要是真實生命際遇的展現,藝術自然煥發出無比的光采。生命過早的磨難已滿塞林季鋒的童年、戰亂遭遇和流亡生活哩,這些記憶化為沉潛的內在心境,林季鋒不過是將之轉化至另一個理想世界。在這個理想世界哩,萬事萬物自有節奏,當觀者調整到和畫家相近的步調,從林季鋒敷染的色彩裡、精細入微的線條中,將可感受到其中流轉的音韻,輕聲地敲擊著。更何況,在林季鋒看似優柔細緻的筆底,開展了力度與強度俱足的情懷與美感,這份情懷與美感自有超越。
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

注意:只有此網誌的成員可以留言。